5年,16000个家庭的血泪离合

5年,16000个家庭的血泪离合

有这样一群平凡的摆渡人。

他们乘着善意的扁舟,搭载陌生的走失者。在信息的洪流中,寻觅血缘连接的另一端。

他们在互联网上投下了一枚石子,为走失者点亮微光,迎接信息海浪的回响。

5年,16000个家庭的血泪离合

94岁的姚鹏娥怎么也想不到,自己在这个年纪,还有机会回家。

因为饥荒,她13岁被迫离开家乡,辗转半生,最后被人贩子卖到了山西宁武县,从此落地生根,不知故乡何处。

家,在她的记忆里是模糊的。她只记得自己住在河南“魏县”的杏花营村,院子里有棵大椿树,门前有三间庙。

外孙女王海莲知晓外婆的心愿。“外婆最常说的话就是,哪怕我死在这,只要有一股风,也要把我吹回老家去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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姚鹏娥和发小见面

去年春节,王海莲抱着试一试的态度,在抖音给“打拐网红”刘红涛发私信。刘红涛看后,立马着手帮老人找家。

人多力量大。这时,有网友猜想,“魏县”或许是谐音,可能是邢台的“威县”。

一来两去,刘红涛惊喜地发现,河南威县的洛州镇果然有个杏花营,村口便住着有一处姚姓人家,所有信息完全符合。

老人等不及要回家看看。大雪纷飞的日子,20多个姚家亲戚排在村口迎接,姚鹏娥少年时期的发小也在其中。半个多世纪未见,两个老人口音已不相通,只是对望着流泪。

刘红涛融在人群中,看着这位他接触过的年龄最大的寻亲者,红了眼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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刘红涛在抖音发布各类寻亲视频

刘红涛是河南省的一名村支书,他还有个斜杠身份——寻亲志愿者。这些寻亲志愿者垒成一架回家的桥梁,连接走失的孩子和亲人,不计名利。

他们只有一个共同的目的:送走失者回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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洪成木35岁,个子不高,皮肤黑黢黢的,笑起来一脸阳光。

在福建泉州市霞美镇,他算得上是“活导航”。走哪一条道最近、红绿灯最少,他门儿清。这是一名外卖骑手的自我修养。

洪成木也是大家眼中的“寻人超人”。他似乎有一个“雷达”,能帮助他在40迈速度的电动车上,还能敏锐捕捉需要帮助的走失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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网友在洪成木的抖音里留言寻人消息

他的寻人故事始于一双鲜艳的人字拖。

2019年1月8日,洪成木刷着“头条寻人”上的新闻,他注意到泉州有一名32岁的精神障碍男子走失。男子穿着一双鲜艳的人字拖鞋,“五条人穿的那种”。

巧合的是,后来在送外卖的路上,他看到一个穿着同款拖鞋的流浪者。大冬天里穿拖鞋,洪成木觉得不对劲,他赶紧停下车,翻出早上的新闻比对,果真是走失那人。洪成木赶忙报了警。

对于外卖骑手来说,分秒必争。从拿到餐点的那一刻起,就进入了倒计时。

对于寻人者而言,时间宝贵,走失后的24小时是寻人的关键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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洪成木与走失者(家庭)合影

洪成木也有过遗憾的时刻。2020年12月,他看到一则在南昌红谷滩的新闻:有一名80岁左右的男性,在交通事故中受伤,情况危急,急寻亲属。

他立即打开“头条寻人”,搜索南昌市的寻人启事,发现一位老人与伤者非常相像。他顾不了许多,连忙联系家属去医院看看。

后来才知道,老人患有老年痴呆症,几天前走出家门就失踪了。然而,相逢时,爷爷已撒手人寰。

每次提到这件事,洪成木都觉得喘不过气。他总是想,要是再早一点找到就好了。

之后,在送外卖的路上,看到路边有迷茫无措、东张西望的老人,或者衣衫褴褛的流浪者,他会立即停下,盯上几秒,如果有反常的举动,他就前去询问需不需要帮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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洪成木总结了寻人的“8字诀窍”:关注、判断、沟通、联系。

一次,他遇到一个喃喃自语的中年男人,他上前去和男人聊天,问要去哪,结果男人要去地点和走的方向完全相反,洪成木便报了警。一查,果然是在寻的走失者。

一张横线纸常年装在洪成木的口袋里。

他随时随地掏出那张皱巴的纸,写下年份日期地点,注明“疑似迷路走失者”。

2019年下半年至今,他成功帮助了30多位走失者找到家人,一个月能送2到3位走失者回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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纸片上记载着走失者的信息

今年3月,他被评为福建省“最美快递小哥”。洪成木觉得,平凡人也能拥有寻人的超能力。

初中毕业后,他做过售货员,也当过保安,几乎没有离开过这座炎热的南方小镇。那时候,洪成木只有一个简单的梦想——买一辆带空调的汽车。

“帮人找家”这件事,给他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快乐和成就感。

“有时我会天真地想,如果全国各地的外卖小哥、快递小哥都能利用职业之便加入寻人大军,那么所有走失者都可以第一时间回家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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刘德文第一次帮人回家,是因为一坛高粱酒。

2003年的一个晚上,一位老兵拿着两瓶高粱酒找到刘德文,喝到半醉时,老人借着酒劲说出了自己的请求。

“如果我死了,你能把我的骨灰带回家乡吗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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活着的时候,家乡是老兵们不能触碰的隐秘的伤口。

在台湾祥和里社区,住着2000多名独居老兵。

1987年,台湾开放台湾同胞赴大陆探亲。一些老兵也曾回过家乡,但难以定居。他们年事已高,半生居于海岛,不再适应干燥的气候。不少人双亲都已去世,自己又疾病缠身,不想再给家人增添负担。

刘德文是祥和里社区的里长(类似居委会主任)。住在他家附近的老兵中,最年长的是103岁,最年轻的是96岁。

每年春节,老兵们都会烧些纸钱,供奉水果,朝着家乡的方向祭拜。

4个月后,老兵病故,他拿上骨灰坛,从高雄出发,跨越海峡,独自踏上了那条送老兵回家的路。

他习惯把骨灰坛装在红色双肩包里,背在胸前,在缝隙中塞上毛巾,以免受到冲撞。他会多订一张机票,旅店订双人标间。他从不把骨灰当成一件行李,而是把它看作是一位随行的长者。

后来,越来越多的老兵找到刘德文,希望能把自己的骨灰带回大陆,葬在父母墓旁。

思虑再三,刘德文决定辞去银行的工作,成为专职“背骨灰的人”。

18年来,他把200多坛骨灰背回大陆,找到他们的亲人,完成老兵们“叶落归根”的愿望。最多时,一个月来大陆3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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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些老兵的兄弟姐妹,也大多进入古稀之年。一次,刘德文送一位山东老兵的骨灰回家。到了村庄,90岁的老兵弟弟看到刘德文,就掉了眼泪。

“里长,你是我们家的恩人,你圆了我一生的心愿,我终于有脸去见我的父母了。”把哥哥找回家,是老兵父母去世前留给老人的叮咛。

后来,为了帮一个大陆同胞找亲人,刘德文去了茂雄墓园,拿到了近千份老兵的资料。但是该如何将资料传播出去呢?

他在寻觅一架跨越两岸的信息桥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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刘德文成了“头条寻人”两岸寻亲项目的志愿者。借助互联网和平台的力量,刘德文成功找到了20多位内地家属,告诉他们老兵在台湾的墓地。

也有老兵看到他的事迹,一路寻来,希望他将骨灰带回大陆。

刘德文,一点一滴地,在帮助两岸的人团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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刘德文跨越台湾海峡,日夜奔走,为老兵的亲人带来远方的消息。

而卞康全做的,是多年来守住这片烈士墓地,等待一个遥远的回响。

姜步殿、林加喜……这些墓碑上的烈士名字,卞康全早已烂熟于心。

他是第三代守墓人,一家人义务守护五条岭烈士墓70余年,期间他为330多名烈士找到了家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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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条岭在江苏盐城,这里长眠着2000多名革命先烈。1947年冬,这里打响了一场盐南阻击战,共歼灭敌军4000多人,但也有2000多名战士为国捐躯。

那时,无法为烈士一一建墓立碑,只能采取叠葬的方式,将烈士的遗体放在挖好的五条沟渠内,堆成五条长40米、高1米多的土岭。

那天安葬烈士的人员中,就有卞康全的祖父卞德容。他受到了巨大的触动,自愿成为守墓人。

“我们绝对不能让墓地荒草丛生,绝对不能遗忘他们的付出。”

从此,他每天带着妻儿来墓地里拔草、添土,等待烈士的亲人来寻找家人。后来,卞德容去世,16岁的卞华受父亲的嘱托,成为第二代守墓人。

结婚后,妻子程庆莲也跟着一起守着这块墓地。卞华夫妇渐渐老了,儿子卞康全扛起了守墓人的责任。

这三代人,成为了五条岭墓地里的“守望者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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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条岭图片

那时,卞康全日日夜夜地守着五条岭,但是心里也没底:是不是这辈子都看不到烈士的亲人来了?烈士的名字是不是永远就被掩埋在这片土地?

一个陌生女人的出现,给了他希望。

1991年春,陈继业在父亲幸存战友的指引下,寻寻觅觅,才找到五条岭。她向卞康全借了一把铁锹,给父亲添土。

陈继业不知道父亲埋在哪条土岭,就在每条岭上添了三坯土,趴在土岭上痛哭。卞康全记得,陈大姐是第一位来祭扫的烈士后人。

卞康全觉得与其坐着等待,不如帮烈士寻亲。他整理了一份836名烈士的名单,里面详细记述着烈士的姓名、籍贯、部队编号。

每当有人来瞻仰,卞康全就会拉着他们问,家乡在哪,再对一遍名单,把同一个省市的烈士名字抄在纸上,请他们用手机拍下来,询问家乡的人。

卞康全还尝试过写信的方式,他寄出了400多封信,但是多数地址只记录到了村庄,没有具体的地点,信件少有回复。

后来头条寻人的“寻找烈士后人”公益项目组,与镇上达成合作。卞康全只需要把烈士们的照片、名字拍照上传,就能依托地理位置弹窗技术,将烈士的信息送至家乡。

“这很大程度上解决了无法精准定位地理信息的难点,带来了很大的效益。”卞康全说。

如今,卞康全只希望余生继续守好五条岭。

“先烈的血不能白流,我希望更多人知道他们,我愿守护这些不该被遗忘的名字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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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爸爸叫什么?” “我爸爸叫爸爸。”

对于患有精神疾病的走失者而言,寻亲难上加难。他们甚至难以记起双亲的名字。

这样的寻亲犹如大海捞针。往往花费较长的时间,才能获得一个简单的基本信息。

但张士巧掌握了一套与患者打交道的方法。

张士巧是衡水市第七人民医院的护士。自2017年以来,她帮助了500多个家庭团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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家属与患者团圆

对待精神病患者,张士巧总是循循善诱。她和同事们总结了一套问询模版,把问题深化细化:

“你的同桌叫什么?”

“你们村的小卖部是谁开的呀?”

“你平时去哪个乡镇卫生院看病?”

患者的回家之门的钥匙,就藏在这些信息碎片里。

有一回,护士在陪患者们看电视。这时,患者李令玉蹦了一句话:“我驾着云彩在飞。”

护士没觉得奇怪,而是继续追问:“在云彩上都看到了什么呀?”李令玉答:“我看见山西福寿村了。”

张士巧连忙打开地图,福寿村就在山西襄汾县。不久后,李令玉就找到了家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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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士巧陪病人找家乡

过往生活的印记,如梦一般,藏在患者的潜意识里。而患者突如其来的只言片语,如梦中呓语,释放出回家的密码。

张士巧句句留意,她一天中大部分的时间,都用在陪患者聊天。

患者张文生脑出血后精神衰退,难以说出一个完整的句子。在日复一日的问询后,张文生忽然发出了miaoba(庙八)村、shuangta(双塔)村的音。

张士巧赶忙握住张文生的手,哄她再说一遍,录好音,发给江浙地区的志愿者翻译。在众人的帮忙下,张士巧确定了几处大致的地址,最终帮助张文生找到了自己的家人。

然而,张士巧也有遇到来自受助人家属的不理解。

有人觉得精神疾病患者是负担,说她“多管闲事”。还有人见到她时很热情,话中却别有意味:“你可以和上级汇报领奖金了。”

张士巧觉得无奈:“我做这些,真的没有拿过一分钱。”

也有人好奇,医护人员负责治病救人,怎么还得帮患者找家呢?

2017年,作为北京市民政部门的异地托养机构,衡水市精神病医院和头条寻人展开了合作,这是头条“互联网+救助寻亲”的一次布局。

自上线日至今,5年多时间,“头条寻人”成功帮助16000个家庭团圆。今年2月,“dou来寻人”计划正式启动,联动短视频平台,发动更多人帮助寻亲者和走失者。

刘德文、卞康全、张士巧、洪成木是这个庞大故事中的代表。

技术驱动变革,相较于从前靠双脚寻亲,网络的力量大大加快了寻找亲人的速度,借助今日头条的平台、技术和庞大的用户量,寻亲变得不再困难。

科技向善,人人都可以是摆渡人。每一次网络寻人,都是一次善意的传递。善意终将汇聚成海。

以上就是关于5年,16000个家庭的血泪离合的全部内容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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